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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文化】一个人的除夕夜/何丹萌

何丹萌作品欣赏一个人的除夕夜
何丹萌
自我入世至今,一个人过年,绝对是头一回。事先就已想好,哪儿也不去,独自静静的熬过三十夜晚与初一、初二……乃或更多,做一次前所未有的人生体验,何尝不是件好事。往年,即使刻意寻求这样的体验,那也只能是幻想。因为从小到老,一直都是紧紧镶嵌于家庭关系的链条之中的。小时候,生长在一个大家庭里,起初在农村过年,有爷奶叔姑,还有以“丹”字辈排列的十几位兄弟姐妹,体验着何家大院的年味。后来在外婆家过年,外婆有七女一儿,姨舅表亲甚多,团年饭摆上三桌还容纳不下。渐至后来,随着我岁次叠增,随着亲人们的纷纷谢世,家的细胞,似乎在逐年萎缩了。一个家庭的兴衰史,常让人想起《红楼梦》,无论荣宁二府有过多么样的繁华,最终也会曲终人散。临了,哗啦啦如大厦倾,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家之兴衰,亦如草木荣枯,这便是人间沧桑吧。即使在去年,我也不能一个人过年。因那时娘还在。自父亲去世,娘就是我的轴心。不是赶回去陪她,就是将他接来一同过年。有娘的地方便是家。可在己亥九月,娘也离世了。想起平兄在父母双仙后曾借古人言语慨叹:“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我知他内心所指,我俩起码在一点上相似,均乃膝下无儿。我也是有着两个女儿的。可在去秋,二姑娘赴美读了博士后,带着我那前妻走了。大女苗苗虽在西安,亦曾早发邀约,让我与她们一同过年。可我认为女已嫁人,且苗苗年内刚生嘉禾而整遇周岁,大女应与婆家人一起过个年的。从内心讲,我向来不愿成为儿女负担,不愿因了我的存而为她们添堵或增加流量。好友鱼鹏也于中午来电,邀我去他家共度年夜,我谢绝了。因按商州习俗,重孝之人,三十初一不宜登他人家门。我年内丧母,重孝在身,怎能毫无禁忌?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近来,新型冠状病毒蔓延猖獗。疫情严重,还是不走动的好。如此我更加充足了一个人过年的理由。除夕日午,独自驱车回了商州,直奔金凤山陵园。在父母坟前上了香,化过纸钱,还响了串鞭炮。这是我年前早想好要做的事。其实我向来不信这些,我确认人死就什么也没有,就连灵魂存在,亦乃待考之悬疑。故在烧纸之时,我心吐言语:这纸钱啊,是烧给我自己,燃烧着我的情感,我的思念,还有我那繁繁复复的心绪。“日落狐狸眠塚上,夜归儿女笑灯前。”活人对死人的所谓孝举,全然是生者自己文化心灵的表层仪式。死了的人是一概不知的。做完这一切,我站在金凤山顶,俯瞰山下那安闲的商州城池。这是我生活了多年的故乡啊,曾留下数不清的青少年印记。可如今,这城池已变得陌生,除了父母坟茔,我竟感到了无处投奔的悲凉。记得冬月里亦曾开车路过,踟蹰着是否要进城,车停路边与好友鱼在洋通话,他忙得不可开交,便不知再投何人,只好放弃,就那样与故乡擦肩而过了。在洋贤弟无奈地说:你就写篇文章吧,名曰《路经故乡》,我在报上给你发表。此刻,在这除夕的正午,我又一次重复了那种感受。哦,对了,我那唯一的胞妹还生活在这座城里,于是掏手机给妹妹打电话,然却三拨未通,只好短信留言:“小妹,电话未通,憾,我已在父母灵前化过纸钱,权当哥将爸妈之灵接往西安过年了。今晚你不必上山,下雪了,路滑。”发完,不用下山,沿环山公路直返西安。除夕夜,我给自己切了盘牛肉,有节前东北友人送的辣白菜和粉肠,拼作两盘,启一瓶友人所赠杏花村,开喝了,静待着春晚的开播。自斟自饮间,怀想起往年的除夕。自从步入中年,我家的团年饭就基本由我操刀了。尽管有女人们帮着择葱剥蒜,洗菜淘米,然对荤素冷热、鸡鱼烹炸,以至饺子馅的调制,一切非我莫属。我是我家大厨,家人们深感着我的重要。曾有的画面是:母亲端杯茶水置于案边,说:给,喝一口。后来妻子效法,不仅端了茶水喂我,还在我举着两只油手任她为我系结围裙的同时,会补上一句:你辛苦了!我不觉辛苦,心里很是骄傲。我把做菜看成了写文章,字词的选择,成语掌故的使用,油盐火候的拿捏,是如何拼造出一道美味来的呢?汪曾祺与陆文夫都曾是作家里的美食家,当然也是大厨。我的文章写不过人家。文艺不行,就从厨艺学起吧。我这大厨,最烦干的是洗锅抺碗,不过那会儿不用我操心,待七碗八碟上桌,大家边吃边赞,我便骄傲地坐在沙发喝茶抽烟。饭毕,她们会雷厉风行地将残汤剩菜端下去,这时你听厨房里,就响起哗哗流水声,还有锅碗瓢盆碰击出的动听旋律。可在目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顿饭的一根葱,一颗蒜,都要我自己为自摘剥了,饭罢的杯盘狼藉,我不动,它们就永远在桌上摆着。喜欢和不喜欢干的一切,都得自己去干。尽管量不大,都得等着我。呷一口酒,夹片牛肉递进嘴里,我问自己,你孤独吗?又自己回答自己:我不觉得。因我深知,凡有两人以上的存在,就有着异同之差,有了同的合谐,也就有了异的冲突;享受恩爱幸福的同时,便须承受矛盾与冲突的痛苦。再说了,孤苦与幸福,痛苦和快乐,均为一种主观感受,当你不认为她是的时候,便什么也不是了。此刻,友人们的短信纷然而至。有位女友发视频来,她亦单身有年,身居秦岭南麓。视频显示,她一个人在拉二胡,屋子好像很冷,她还身着羽绒服。我就想,她不也孤独着吗?可她从未表露有什么孤凄之感呀。或许真如哲人所言:品味孤独,也是一种幸福。还想起前年在黄龙山遇一老头,七十多岁,终身未娶,自然无后,独居着两间低矮土屋。我探头望去,屋内零乱,锅台一只脏碗,锅中半锅剩饭,但见他操一只红铜水烟袋,于门槛咕嘟嘟抽水烟,很享受的样子,我接过烟袋把玩,文物啊,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他言道,柜盖上还有一只白铜的,我磨蹭着花钱买下了他的烟袋,至今仍置电视机下。离开时,曾有闪念:他这一生,是怎么过来的呢?但也只是闪念而已,如今忽然联想,这世上还有多少鳏寡孤独之人呢?平素,当我们享受天伦之乐时并未留意,待自己一个人了,这才想起他们。于是乎,眼前又浮出一个画面:在非洲荒原上,一只雄狮被逐出了狮群,它用迷茫的双眸,凝视着一望无际的荒原热浪……春晚开始了,又一场热闹盛宴,但演到了半截,插进了白岩松等六位名嘴的一档节目,表达对武汉疫情前线医护工作者的问候,同时提醒人们,戴上口罩,自我隔离,减少集会。我当即想到,在这庚子鼠年来临之际,一股疫情来袭,不知又要为国家和社会带来多少麻烦。那么我响应号召,独自静处家中,不也属于为国为家之举么。喝酒,自已敬自已一杯!作者简介何丹萌,陕西省洛南县古城镇人。上海戏剧学院戏文系毕业,现为陕西省艺术馆研究馆员,中国作协会员,陕西剧协会员。1980年开始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出版有散文集《有了苦不要说》《将就屋笔记》《冬月流水》等;传记文学《贾平凹透视》《见证贾平凹》。戏剧作品有:话剧《火烧寨》(合作);山歌剧《鸡窝洼人家》、花鼓山歌剧《天狗》;五集实景花鼓山歌电视剧《天狗》。其中山歌剧《鸡窝洼人家》1985年即获文化部农村戏剧创作奖;戏剧论文《戏曲的困境与突围》获陕西省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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