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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文化】杨宏涛(绿宝杯入围作品选推)/《树》(散文)

树(组章)
杨宏涛
老柿树
门前那颗老柿树和刺玫长在一起,宛若老爷爷领着孙子。丑陋的柿树,皮糙,空心,背坨。漂亮的刺玫,叶繁,花茂,葱茏。老柿树何年安居在这岭上荒野?我的祖辈也无法考证。我们爱柿树,因为它是一道温馨的风景,我们爱柿树,因为它是一位慈祥的老翁,我们爱柿树,因为它的果实曾经为我换取了学费,我们爱柿树,因为深秋它的枝头挂满火红的灯笼。我离开老柿树已经很久,时常在梦里回味满嘴的甜蜜。每当进入隆冬,我就怀念起老柿树,就像怀念我的祖父。我想象柿树一定秃了头,干瘪的枝干上还有枯萎了的柿子,斜阳下的昏鸦依然盘旋在它的项顶。红红的柿子是照亮我浓浓乡愁的一盏灯……我独自站在阳台朝南山方向眺望,雾霾遮挡了老眼,怎么也挡不住砰砰跳动的思乡情。腊八节那天早晨,我盛了一碗腊八粥,傻傻地面对着生长我和老柿树的地方,虔诚恭敬地默念着儿时的童谣:“柿子树,我给你喂腊八,你给我结疙瘩……”
三棵榆
西宁市城中区大什字有三颗距今250年的榆树。三颗榆是古城的昵称。自从河湟谷地的风把三枚榆钱嫁给这里,榆钱便在荒芜里,孕育护佑众生的梦。榆钱伸出脑袋,惺忪且冷静地看着滚滚沙尘,春夏秋冬,叮叮当当的驼队消失了。榆树苗鼓胀起雪地里的高原红……春雨、春风、软绵绵的阳光……这一切都不需要!三颗榆不需要太多的柔软与温情。春景太短,夏日不长。高原夏季浓烈如火,西宁冬天冷艳成唐古拉的风。榆树伸展了臂膀,接纳了百年的苍凉!硕大的躯体列成三人一行,雷劈,岿然不动,霜打,昂首向上。三颗榆不闻“榆木疙瘩″的蔑称,亦不为过客的赞叹而放弃当初的梦。我匆匆路过三颗榆的时候,车水马龙,一顶顶遮阳帽舞动着 繁华,衬托着瓦蓝的天空。正午的大街有无数条蛇腾空吐着目眩的紫外线,蔽日的新枝抻开花伞为不堪的行人荫护!我敬佩三颗榆对生命的理解,对生命的珍惜和尊重,对天地滋养的回馈。我驻足回眸,神树的枝枝杈杈上有无数条祈福的经幡,树身缠满五彩的哈达。三颗榆不生不灭,自在安详,这是她数百年不变的姿势。看到她我已醉在格桑花海;看到她我已溶解在浓烈的青稞酒里;看到她我渺小的躯壳,融化成牧民帐篷里那碗浓浓的酥油茶。我爱三颗榆,更爱三颗榆足下那块土地!三颗榆其实是镇守边关的士兵。三颗榆其实是我心中的西方三圣!
皂荚树
秦岭有七十二峪,黄柏峪小得上不了中国版图。去往黄柏峪的山口曾经有个黄柏坡的村子。村口那颗皂荚树十几个人勾手也围抱不拢。小时候我背靠皂荚树,望着盘山小径做过梦。我梦见黄柏河边一群洗衣美女银铃般的笑声惊落了一地皂荚。皂荚树——黄柏河这一对恩爱夫妻,历经沧桑守护峪里峪外的民众。皂荚,河水,洗过先民的衣衫,靓了少女丝丝秀发。皂荚吊线与黄柏坡农家炊烟,鸡鸣马嘶,葱茏田园。这幅画演奏出一曲妙章。好景太短,贪吃蛇瞄上了仙境一般的村落。皂荚树滴下一串泪,在它生长的地方砸下一个深深的坑!皂荚树走了,黄柏河哭干了泪,死在流血的山窝。轰隆隆,雷声炸响,中华龙脉岂容乌龟王八恣意折磨!雷声震塌了栋栋别墅。颗颗新苗又绿黄柏坡。株株青松挺立,那可是前来祭奠皂荚树的后生?
板栗园
老屋后有片板栗园,那是康行烈士领着爷爷亲手栽植的。那年天欲破晓,康行疗伤来到圭峰山,他住在我家茅草棚,白天出坡嫁接板栗,夜晚召集山区群众播下革命火种。我爷成了黄柏峪第一名共产党员,从此目不识丁的他看到了光明。一坡板栗嫁接完成,深山里党的组织应时而生。康行牺牲,板栗园郁郁葱葱,那是烈士浓浓的热情迸发,那是祖父和康行一段难忘的交情。板栗园说:山区苦难的人民要扳(板)直腰杆,立(栗)下志向。面对这片特殊的板栗园,父辈像星辰守候着太阳和月亮。搬迁山下的先一年,父亲买回板栗苗,母亲恭恭敬敬在门前的责任田里又植了新的板栗园。老栗园——新栗园绿色梦常驻我心间。作者简介
杨宏涛,男,西安市鄠邑区人,曾有16载青藏线上汽车兵的光荣。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诗歌《夜行》获首届“北京之秋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散文《美丽的格桑花》获全国第三届散文作家论坛征文二等奖,并被人民网等全国大型网站转载。散文诗《水之梦(三章)》收入《水与北京的恋歌》一书。与人合作诗集《扈之梦》,散文集《山魂》由西安出版社出版。《秦川》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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