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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黑 狗
（一）
这是一只纯黑色的大狗。它的黑色皮毛闪闪发光，脑袋上竖着两只尖尖的耳朵，三角形的脸上嵌着一双圆溜溜又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显得十分机灵，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观察着周围不断变化的一切事物，感到新鲜又好奇，四条长腿，跑起来比兔子还快。这条狗，是爷爷从同事家带回来的。退休后，爷爷爱好四处打猎，看来爷爷这次是想把小黑训成他的捕猎搭档了。那年小梅九岁，小黑六岁。至于它的名字来由应该是出自它一身黑色的毛吧。小梅第一次见到小黑，便喜欢上了它。小黑不比一般的狗见人就叫，它会摇着尾巴在来人身边蹭来蹭去，似乎来人是它见过的熟人一样。小梅七岁时被邻居家的狗咬过，那时候，也没听说过打预防针之类的，而是用当地的土方子，用黄砂糖贴在伤口上再用破旧的衣服包扎。小梅被这没有医学原理的土方可害惨了，疼得哇哇大哭，几天仍不见好转，爷爷也熬不过小梅的哭声，背着她去卫生所，医生为她清洗了伤口，上了点药。回家没多日就能下地走路了。从那时候起，小梅对狗的恐惧一直扎根在她的心里。小梅一个人再也不敢出门，那时候农村的狗特别多。“小梅，明天你去外公家就让小黑陪你去。”爷爷指了指趴在屋檐下晒太阳的小黑。小黑对爷爷的话特别理解，“腾”地跃起身子，跑到她身边直舔她的裤脚。这次去外公家，有小黑壮胆，小梅手里再也不用拿着打狗棍了。路过一户人家门前时，不声不响一只黑白相间的狗从屋里冲出来，凶神恶煞的竖起尾巴冲着离小梅只有五米开外的土堆上叫嚷，那一瞬间小梅吓得蹲在地下，害怕自己的腿再次遭遇不测。突然发现小黑从后面蹿了出来，对着那条黑白相间的狗“汪汪”的叫，一边又看着小梅，似乎在对她说“别怕，有我在。”小梅看小黑威风凛凛的站在那儿，心中的畏惧一下子就没了。一路放心大胆的抵达外公家。经过这次出门，小梅对小黑的态度由喜欢变成了崇拜和依赖。随后的日子里，小梅上学小黑送，小梅放学小黑接，人和狗总是形影不离。小梅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第一次感觉和小黑有了“友情”。
（二）阳光明媚的三月，小梅跟着爷爷外出打猎，小黑捕猎的聪明勇敢让小梅大开眼界，小黑十分听爷爷的话，不论爷爷打到什么猎物，它都会主动奔过去，衔回猎物，在爷爷身边摇头摆尾的，好似要爷爷说声谢谢一样，若是爷爷不用手去摸摸它的头，它是不会离开的。如果是它自己捕到的猎物，它也只是将猎物闻一闻，最多是舔一舔，自己从来都不会动一口。爷爷有一次和小黑上山打猎，不小心摔了一跤，腿动弹不得。小黑竟然会自己跑回来，对着小梅的爸爸“汪汪”又蹦又叫，咬着小梅爸爸的衣服直往前奔，小梅的爸爸从小黑的眼神里看出来，爷爷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三里多的路程，小黑咬着小梅爸爸的衣角都没有松开。直到见到爷爷，小黑才放心的趴在地下伸出舌头喘着粗气。小梅觉得用“聪明”这个词已经不足己来形容小黑了，她也没有更多的言语来表达自己对小黑的喜爱了，她只希望小黑能够永远陪在身边。
（三）时至今日，小梅每当回想起小黑的时候，内心充满了对它的内疚，和对当时生活环境感到的无奈。她觉得对不起它，没有回报当年小黑对小梅的守护和陪伴。那是小黑来她家第三个年头的春天，爷爷因病去世了，丢下了小梅父女俩，也丢下了他的猎伴小黑，在爷爷离开的那几天，小黑不吃不喝，躲在屋外头的草堆里，头和尾巴蜷缩在一起，它的眼神里，哗哗泪水，终生难忘。小梅看着心里十分的难受。想想以后没有爷爷的日子里，爸爸在厂里上班，小黑和小梅就要相依为命了。爷爷去世后，小梅也很孤单和害怕，就为小黑在离她床不远的地方给它安置了一个窝，晚上小黑就在那睡觉，外面只有稍微有点动静，小黑就会站起来“汪汪”乱叫，原本见人不叫的小黑竟然因为爷爷的去世，开始见人就叫了，也许它是在用叫声保护小梅。天亮了，小梅煮早饭吃，小黑就乖乖的趴在灶跺边盯着小梅。小梅当时能给它最大的回馈也就是半小碗还拌着水的饭。白天，小黑也不接送小梅上下学了，似乎它知道要替小梅守家，其实这个家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唯一的财富就是小黑和小梅不置于去外流浪。小黑的身姿依旧挺拔，只是少了当初爷爷在世的那股生气。每天放学回来时，小黑总会在屋里冲到小梅身边，两只前腿一抬，就架在了小梅身上，小梅一下子鼻子就发了酸。
（四）秋高气爽的八月底，小梅要到镇上读初中了，家里就没人照顾小黑了，它的去处还没有着落，小梅的爸爸只好把小黑带到厂里去喂养。小梅开学那天，她以为小黑会追着送她，但它并没有，小梅回头看到，小黑前腿撑着，屁股坐在地上，眼晴里闪着泪光，小梅望着它的身影，突然很想哭。她觉得，小黑不送她，大概知道她要去镇上读书了，或者是它心里有种再次失去依靠的悲凉之情。小梅在镇上读书要每个星期六才能回去一次，新的生活让她忘掉了许多，也似乎忘记去想小黑是孤单在守家，还是被小梅的爸爸锁在厂里。第一个星期六到了，小梅回到家里，看见小黑从茅厕出来，耷拉着头，看着有气无力，小黑看见她，身体一震，接着眼神又黯然下来。小梅鼻子一酸，甩掉手里的书包，跑过去心疼地用手抚摸着小黑的头，小黑微微侧着脑袋，用余光看着她……天快黑时，小梅的爸爸提着小黑的晚餐回来了，告诉小梅，小黑当天晚上就被他用绳子套着牵到厂里，谁知道它竟然咬断绳子又逃回来，只能有时间就提点饭回来给它吃。小梅听到爸爸的话，心里难受死了，没想到可怜的小黑也过上和她一样没有人疼爱的日子。那夜晚，小梅搂着小黑趴在窝边哭着哭着睡着了……
（五）星期天下午，小梅告别小黑上学去，小黑出奇意料之外竟然送小梅，这是爷爷去世后小黑第一次送小梅，一路上，小梅走，小黑就跟在她后面走，小梅转过头来看它，它就停下来看小梅，离家己经很远了，小梅担心它找不到回去的路，小梅挥挥手，嚷道：“回去，快点回去。”小黑听到，便侧身往回走，等小梅再走几步时回头看时，小黑便又跟上来，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小梅当时觉得跟着麻烦，但又撵不回去，正好有一个熟人开来一辆手扶拖拉机，小梅慌忙中也顾不上还有小黑了，搭着车去了学校。等小梅坐好后，再回过头来看小黑时，小黑依旧站在小梅上车的地方，头朝着小梅离去的方向眺望，一动也不动………再次回到家时，小梅没见小黑接迎，小梅心头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跑到爸爸厂里去找小黑。爸爸说：“啊，小黑啊，你去学校那天它就没回家了，我那天晚上回去送饭给它，就没看见，第二天我回去看那饭也没动，才晓得不见了，应该是被人打去吃了…”小梅又哭了一个晚上，她觉得她久小黑一个道歉，那天只顾着自己上车，把它丢在马路边。她又觉得小黑可怜，但又觉得它也许不接受她的怜悯。小梅还是觉得挺内疚的，小黑跟着小梅连一顿饱饱的大米饭都没有吃过，骨头更是一种奢侈。屋旁的菜地里，小梅为小黑挖了一个坑，把小黑窝里的破棉袄和草一起埋在了里面。时隔三十多年，小梅每年回老家，都要在当年埋破棉袄的地方看望小黑，其实她也不知道小黑到底在哪里，只有那块土地可以寄托对小黑的无限哀思之情，默默地感恩小黑陪伴她走过那段孤单的成长之路………
【作者简介】倪章玲，笔名梦君，邵东市散文学会会员。九二年毕业于广西华达广播电视学校。《金色年华》杂志社特约记者，《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大豫出版社》特约作者，在《天下文摘》等平台出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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