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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风味 | 冯双:奶奶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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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 景 在 罗 田

奶奶的菜肴作者丨冯双一场寒风,紧着几场冷雨,冬也就来了。清晨起床,院子里已铺着薄薄一层霜,人家屋顶上的炊烟里也裹上了轻轻浅浅的白。
阳光破雾而出,融化了地上的寒,将奶奶的小院照得一片温馨。奶奶的院子里刚晒过柿子片和红薯干,甜蜜还在晒匾中缠绕呢,她却又要准备晒萝卜条了。萝卜是奶奶自己种的白萝卜,皮脆肉嫩、甜辣多汁。奶奶的菜园里长葱、长蒜,也长萝卜、青菜,一畦畦错落有致、葱郁青翠。
她弯下腰,随手抓住一把萝卜缨,稍一用力,一只润白如玉的萝卜便破土而出。萝卜肥硕多汁,奶奶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揪下萝卜缨,将水嫩的大萝卜装进大篾篮,便又弯下腰去拔另外一只。萝卜长得紧凑,奶奶也不用频繁挪地儿,起起落落间,一只篾篮很快就塞得满满当当。
奶奶一手抱着萝卜缨,一手提着篾篮往家的方向走。到家后,她把肥嫩的萝卜缨丢给圈里的猪,就提着沉甸甸的萝卜去了水塘边。她拿起一只只萝卜在水中来回洗涮,直洗到萝卜表面没有一丝泥垢。塘水清冷,奶奶的手冻得通红,可她却不觉冷。一只只湿漉漉的大萝卜在她手中来回翻动,映着明晃晃的太阳,闪闪发光,耀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奶奶就提着一篮子亮闪闪的“宝贝”穿过竹林中的小径,回她的小院。小院里早已架起了条凳和晒匾,奶奶搬把椅子,拿出砧板和菜刀,坐在晒匾前利索地切起了萝卜丝。她一手拿刀,一手按萝卜,脆脆的“卡擦”声不绝于耳,刀起刀落间,一堆粗细均匀,泛着水光的萝卜丝也便好了。萝卜丝越堆越多,奶奶麻利地伸手一抹,一根根萝卜丝也就顺从地在晒匾中密密铺开了。阳光和山风将萝卜丝的清甜与微辣毫无保留地挖掘出来,奶奶的小院瞬间被氤氲上了好闻的味道。
在干净明丽的阳光里晒上两三天,原本白胖多汁的萝卜丝就会微微变黄,卷缩成韧劲十足的小条条。奶奶拿来食盐、姜丝、蒜瓣儿和新鲜捣碎的朝天椒粉拌入一堆的萝卜条中,然后一遍一遍用力揉搓,直至各种调料的味道互相渗透调和为止。奶奶将揉好的萝卜条装进一只半大的泥坛中,双手在坛中反复按压后,再倒入一些新炸的芝麻香油浸着,这才小心翼翼地封好口。
也就十来天的工夫,一坛鲜香爽脆的萝卜干便神秘地酝酿好了。奶奶小心开盖,慢慢地在坛中夹上几筷,一小碗油汪汪、红彤彤的萝卜干就被端上了桌。不加翻炒,萝卜干已是辣中透香,香中带甜,吃起来口齿生香。若是倒入滚热的菜籽油里略微过过火,鲜香味儿便能勾人魂。挑起一根,细嚼嚼,“咯嘣”脆响,满口生津。因奶奶每次只肯炒一小碗萝卜干,我们便吃得格外珍惜,常常一碗饭都吃完了,碗里的几根萝卜干还舍不得吃。
节气换了一个又一个,风也多出了几分寒。雪下过几回了,屋檐上的冰凌直溜溜挂着,像一根根透亮的大手指,叫人看着就冷。火塘中有暖烘烘的柴火烧着,可我们顾不上烤,全跑去屋旁的水塘里砸冰块儿玩去了。
快过年了,各处水塘、水库都在打鱼。奶奶也挤进乱哄哄的人群中挑了好几条大白鲢,她又要忙活着做酱鱼块了。想到奶奶做的酱鱼块,那味道的鲜香能让人吞掉舌头,缺少油水的我们立即感到搜肠刮肚般的饿。慌慌地扔掉手中的石块,我们跟了奶奶回家,围着看她如何忙前忙后地拾掇鱼。
火塘边放上一只大木盆,倒入几桶清泠泠的井水,奶奶便开始剔鱼鳞了。菜刀在她手上来来回回移动着,一片片薄薄的鱼鳞应声而下,发出“滋滋”的声音。奶奶十分细心地将剔好的鱼去鳃、去内脏,动作小心又谨慎,唯恐弄破鱼胆,破了鱼的鲜味。等到所有鱼都收拾完毕,她便再次从井中提回两桶清水细细洗涮,洗得鱼上面不含一丝污秽。
洗好的鱼被奶奶挂在背阴的竹竿上晾晒,任着凌冽的寒风将鱼表面的水分吹干。通常,也就两三天的功夫,鱼肉便会层层收紧,显得壮实而劲道。待到鱼肉被晾到六七成干时,奶奶就将它们全都收进屋。接下来,她会将鱼切成大小见方的块状,拌上姜丝、辣椒粉、精盐,以及少许酱油,放在芝麻油或菜籽油中浸着。
也就在不经意的某一天,我们还在院子里疯玩,柴火锅中的饭香夹着酱鱼块的鲜香就肆无忌惮地飘出来俘掠了我们的鼻子。跑进屋,奶奶的饭锅中果然蒸着酱鱼块!经过一段时间的腌制,鱼块的鲜与辣椒的辣、姜丝和芝麻油的香自然融合,丝毫没有了腥味儿。盛上一碗米饭,夹一块热气腾腾的酱鱼块,饭一大口,鱼块一小口,鲜与香,香与辣在口腔中自由碰撞,令人食欲大开。
奶奶有时也将酱鱼块放进吊锅中,同萝卜白菜同煮,一锅寻常的菜蔬便瞬间有了不寻常的味道。火炉里的火旺旺地烧着,锅内的菜肴被煮得“咕噜噜”响。不同菜蔬的香在煮的过程中自由柔和,小小的厨房中顿时被温暖的人间烟火味弥漫。我们围着火炉,一筷一筷地夹着锅中菜蔬,没有人专拣鱼吃,大家都谦让着吃萝卜青菜。通常,为数不多的几块儿鱼会被留上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吃到奶奶分给我们的一块鱼,会幸福得多吃一碗饭。
如今,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她仍旧虔诚而热情地对待着凡俗的一日三餐。她天生失聪,一辈子听不见,也不能开口说话。可她却在无声的世界中,凭着自己的智慧与探索,学会认时钟,认不同数值的货币,还学会了简单的计数与加减。更重要的是,田里地里、家里家外的活儿,她没有一项做得不如别人。而在待人接物方面,她也无师自通。她宽厚、慈祥、识礼,总以笑容待人,常常让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感叹:“她哪里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哟!”
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奶奶更是以用她的勤劳与聪慧,为我们做出一道又一道可口的菜肴。她用一饭一蔬带给我们姐妹几个温暖与满足,也教会我们惜福、惜缘,让我们懂得知足和感恩。
如今,我们都长大成人,且已有了各自的小家庭。但,在奶奶但眼中,我们仍然只是孩子。偶尔,有空回家,奶奶脸上总挤满了笑容。她总要变着法儿地给我们弄好吃的,有时是腊肉煮的面条,有时是加了鸡蛋的米酒,有时是包着芝麻糖的鸭蛋酥。倘若家里实在没有备下什么好吃的,她定会将抽屉中积攒多日的鸡蛋塞给我们。
年初回家,我见收割过后的稻田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花菜(一种开小黄花的野菜),便拿着小篾箩去田里挖。奶奶见我喜欢吃野菜,她便去田中挖了整整一篾箩的荠菜送给我,叫我惊喜不已。见我高兴,她又用手势询问着我想不想吃软萩粑,我笑着点头。没想到,十几天后,她真的在稻田里采到了刚冒尖儿的软萩。于是,奶奶开始磨粉,备馅儿,一个人忙活了好几天。她做了几十个软萩粑,有芝麻糖馅儿的,有酸菜肉丝馅儿的。她将烙熟的软萩粑分给了自家的十几口人吃,也分给亲戚和乡邻,也让他们尝到了初春的第一口鲜。
小堂弟和小堂妹都长到十五六岁了,正是喜欢口味重的年纪。奶奶见他们喜欢吃咸辣的食物,每年深秋总要做一种酱。酱是用新收的黄豆、花生、芝麻、辣椒碾碎,加盐做成的。奶奶将这些新收的果实用柴火铁锅炒熟,摘了菜园里红红的秋辣洗净晾干,再翻过两三里的山路,去另一个湾子里寻石碓碾。农村里有石碓的人家不多了,用石碓做菜的人家就更少了。但奶奶不怕麻烦,她一脚一脚踏着石碓重重的木杆,让石臼中的菜蔬一点点往她心目中的美味演变。这样精心碾碎的果实与辣椒被奶奶带回家用泥罐盛着,浇上香油,密封好,等着她的孙子孙女放寒假时用以佐餐。
远离故土的日子里,我总要想起奶奶给我们做过的菜肴。有时,我也会寻着记忆中的味道,学着奶奶的方法,尝试着做那些久违的菜肴。在制作过程中,我的内心被满满的快乐充盈着。
我知道,这一切温馨的感受都要归功于我的奶奶,是她在我们最初的心灵里,种下了烟火味道里无限的美好!
END
作者简介
冯双
冯双,罗田人,黄冈市作协会员。2017年开始重拾写作爱好,有六十余篇散文作品发表于《读书村》《新锐散文》等纯文学类公众号。作品散见于《黄冈日报》《鄂东晚报》《汉中日报》《南郑文艺》等报刊杂志。散文《野菊漫漫》被江浙等地改编为语文期末考试及单元测试卷现代文阅读题目。

文字作者:冯双
编  辑:进士文旅传媒
编 审:王雅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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