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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建良:嚼英啖蕊忆芳华

嚼英啖蕊忆芳华
文 魏建良
春三月,雨后温爽,阳光明媚,正是郊游好时光,应宏力友之约,驱车到高西河捋洋槐花儿。
心切车快,3点4人汇合出发,3点10分车泊红庙山脚下一挖土平场,拿筐的拿筐,提袋的提袋,直奔我们去春曾捋满几箩筐洋槐花儿的高西河沟底。一行两家4人都是上世纪60年代生人,俗称六零后吧,对那时登天搜地、觅食果腹以度过青黄不接的荒春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对一树树、一村村、一沟沟的花开的气息有刻入基因的敏感。刚一踏上湿润疏松的山丘小径,就有一丝幽香,透过嫩绿的缝隙那一抹的乳白一闪,就有人惊呼,“看,洋槐花儿!”在那零星成行的串串如风铃般的花儿的招引下,我们急步跳入谷底,浓郁花香满怀扑面,满眼的洋槐花儿如云白的絮儿、缕儿一串串、一绺绺儿坠挂在翠枝绿叶间,依山傍水,蜂舞鸟唱,我们恍入桃花源般的人间仙境!攀桠折枝,捋着串串春光和芳华,内心的愉悦和着漫川的清幽飘向童年的记忆——凡是六零后的农村娃儿对那时的荒春有着肚皮贴脊背的印象,那青黄不接的饥荒啊,响在饥肠辘辘中,印在面黄肌瘦上,刻在窜天铺地、觅吃寻食的树梢和春风中!沟边村头的葛花,盘挂在荆曲条韧的葛条树上,那染紫樵灰的串花儿,是我们放学后攀高爬梢、猿跳猴跃的争抢和打闹,憋鼓的书包几乎要胀裂,临走还要在书中裹满、头上编圈、裤兜里塞满!回到家里倒在妈妈的箩筐里,如春光瀑泻、香花雨落,那满脸的笑啊,是妈妈夸一个懂事的孩子后怒放的自豪的花!最不愿采捋的就是洋槐花儿,枝条上密密麻麻的尖利的洋槐刺,总是在我们得意忘形时一针见血,疼得龇牙咧嘴,钻心刺肺,半天不敢伸手摸那在风中晃来晃去的串串乳白的花儿!至今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树和花前要加一个“洋”字但那时村庄里所多的就是这种树,每到春三月那满庄的香啊,总让人忘掉被刺伤的记忆,手握一杆长硕青竹,粗根的一端紧绑一镰刀,昂着头,捡那枝头花儿稠密的桠杈处勾住,小小的身躯用力一踪,童年身板儿的重力加上荡秋千添加的巧劲,刚好能“咔嚓”一声脆响,旋即嬉笑着躲开,那从天而坠的绿的叶、白的花,连同惊得喳喳叫的喜鹊扇飞的落羽,满足了童趣,放飞了梦想,冲淡了咕咕叫的惆怅!满箩筐的洋槐花儿,在妈妈的巧手和炊烟中幻化成我们味蕾上的满意的梦,这梦在村头的场地上、碾盘上、房前屋后的春光里风干后未完待续成秋天的包子、冬天的卷煎、春节的饺子!最喜欢够的是桐树花,枝脆,花儿大,成风铃一样的喇叭形,最欢喜的是桐花的蒂儿摘下来用妈妈针线筐里的大针引着红线串成珍珠项链或是皇冠,挂在胸前,跨在腰间,盘戴在高高昂起的头上,我们俨然就是王子、八路、小兵张嘎!桐花儿和面蒸吃,柔和,劲道,耐嚼,能磨牙,有吃肉的享受,面筋的口感,不像洋槐花儿那样吃多了难受!最不喜欢的是捋榆钱儿!抓一条榆树枝儿,拎住桠枝,小手拇指摁住四指,轻轻裹住紧长在枝条上的榆钱儿捋下,不能用力过重或过轻,过重,手心火热的灼疼;过轻,则手过空心,捋不下花儿来!唯一愉悦童心的是,偶尔折得嫩枝,小心旋转着拧下一截,削薄空皮,牙挤扁洞,鼓腮吹鸣,如笛似箫,和鸣春风,和声雀凤,偶得颜回“箪食瓢饮”之乐,聊忘噜噜饥肠之苦!构树上长的圆敦敦的构棒槌是童年的感叹号!构树皮下奶白的津液是我们学小兵扎嘎做泥玩具枪的最好涂料,一把泥坂的盒子小枪,先后几次抹上构树津液,在厢房屋的窑窝里荫干,就像刘谦让人见证奇迹一样,一把乌黑发亮的“盒子炮”,装上楝树籽儿,就可以在村头的沟里打鬼子的伏击!玩得一身土,一脸灰,就顺便捋上一书包构棒槌,回家向妈妈邀功,“妈,我捋了构棒槌,咱们蒸蒸吃吧!”于是妈妈就不唠叨说衣衫破啦、裤缝叉啦、咋会半天不会来干活儿之类的,反而还能淘得妈妈口袋里藏了很久、快要化掉的“小白兔”一颗,还真说不定呢!
大自然的慷慨,天地间的馈赠,让我们这些苦水中泡大的苦孩子在穷苦中品尝到苦中作乐享受——果腹的充实,劳动的快乐,饿不死斗不败的坚韧!田间埂垄,刺角芽,勾勾秧,面条菜,黄花苗,也曾在我们的牙缝里开花,肠胃里充饥,那饥寒的岁月啊,漂白了无奈,沉淀了美好,我们嚼英啖蕊,芳华胜春光无限!那一段特殊岁月的芳华啊,如枝头那串串紫的、白的花朵,春风来了迎风开,春雨润处独自香,翠绿丛中等你来!正如那树的年轮,不锯开,不亲历,你不知道它一圈圈记录着成长的胎记!在这物质丰富、康泰富足的春光里,我们说笑回忆中捋下的满箩筐的洋槐花,更多的是童年的记忆,并不怎么苦涩的回忆,至于回家怎么做着吃,是否能吃出童年时嚼英啖蕊的芳华味儿,我相信已不知饥饿、雍食肥甘的舌尖、肠胃是不会说瞎话的!且不管它呢,回忆在,芳华犹在,嚼英啖蕊时,味蕾春光开!

作者简介:
魏建良,镇平一高教师,教育余暇,爱好写点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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