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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喑:金铃子的“猪画”,与世间人生图谱

金铃子按:谢谢我的朋友评论家雷喑先生百忙中给我写下评论。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吝啬过对我的关注与支持,我无比珍视这份友谊。我将永远怀着最深的感激之情记住这情谊。
我还要感谢那些购买《小猪头笔记》的朋友,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我期望有朝一日能够用更好的作品来表达这一切。

“我是一个有故乡的人”
一个人的“猪画”,与世间人生图谱
——金铃子和她的艺术复合文本
雷喑

人生在世,从业经商为术弄艺,沟坎频频,亦机缘重重。比如金铃子,初本习诗,后攻书法、油画,且诗、书法、油画均渐入佳境。前日忽闻其冷不丁地开始“冒犯”漫画一域了,遂惊喜连连,却对此并不感到讶异——
对于金铃子这样一个我时常称其为将门虎女、“书香里玩出来”的天才,她若想在文化、艺术的地界儿弄出点儿什么诸如探索、创新之类的动静,难道不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况且,她“花儿的奔放,由高胡在演奏。”(金铃子诗句)况且,一直处在进行时态。
于诗,于文,不能不说我尚处在半路之途;而于书法,于绘画,只是略通一二而已;而于漫画,我则更近乎一个门外痴汉了。好在有青少年时代接触并浸淫过华君武、丁成等多位国内一流漫画家作品的底子。尽管他们走的主要是讽喻一路,时政、社会题材的漫画居多,但就漫画创作而言,无疑是心、理相同的。所以,既已受托我便只好大言不惭,姑妄而言之了。
我以为,对于严格意义上的“漫画”而言,其画者须具足够的内外学养及超出其它绘画细分门类的表现功力,否则不可能抵及简约至极又旨深意远之美学殿堂,尽管漫画的表现方式、美学风格等是多种多样的,但“删繁就简三秋树,标新立异二月花”的美文尺度,用之作为框定一幅好漫画的基本要求,我想总归是大体合适的。另外,相对于其它美术细分门类,漫画在表现方式和表现能力等方面,则要求更直接,更严格;对画家的素材处理才能、主题聚焦才能、视觉表现才能、意趣、蕴藉的开掘及其赋予才能等更具考验性,否则便很难令受众由视觉表层审美快速进入内心深层审美,在画坛上更甭想突破重围,独树一帜。
“我们不聊诗可以吗?”
以小见大,以少胜多,一叶知秋,一斑窥豹;以形造境,以境入画,以画唤思,以思见心见旨趣。一幅好的漫画作品,我以为至少应在画的基本面之外,还应赋予作品某种程度上的诗性、情致或情怀端倪,至少应尽可能地注入或体现出诸此方面的部分审美元素。前如丰子恺,今如沈阳老树等……现在看来,后面或再后面,添上金铃子这个集诗、书、画学养与才能为一体的漫画“人精”,似不为过,那简直大约是一定的。
我称金铃子是个“人精”不是没有道理的。可从其诗中一捉一大把。而此次画猪,或曰“猪画”,便更是铁证如山。“有图有真相”。她把其庞大的“猪系列”漫画创作,与其享有“变脸”风格美誉的书法作品珠联璧合,本不出乎我的意料,而其能够创造性地把文化、艺术与农业+畜牧业(养猪业)对接起来,则不免让我再次颔首——真是个绝对的“聪明”啊!
单从美术(画“猪”)单边来看,此进行了两重创意复合,一是绘画的实用性与艺术性的有机复合,二是猪之属性与人之属性的有机复合,即让猪之面目之神态通过配以意趣书法等表现手段来实现艺术同构,让“猪”与“人”通过艺术手段实现有机叠映,达成外形互文审美及内涵审美互文,那么由此构成的一种艺术复合文本,便可能获得兼具商业功能和审美功能的双重收益。
至少,我坚信这些方面能够做到,能够最终实现。
况且,美术史上的数多杰出作品,早就以其卓越的表现方式、艺术能指等,已经为金铃子的这一个人构想,提供了足够过硬的可行性背书——
难道八大山人的“鸟”只是鸟吗?黄胄的“驴”只是驴吗?徐悲鸿、吴昌硕的“马”和“骆驼”只是马和骆驼吗?黄宾虹、李可染的“山水”只是山与水吗?吴冠中的“江南系列”只是江南风景吗?
象与意,从来不是割裂的。象与意,从来都是孪生姐妹。
“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和一群猪在一起……”

接下来,就说说猪吧。
众所周知,猪乃“六畜(六牲)”中的一种。郑玄为《周礼·夏官·职方氏》所作之“注”,南宋王应麟编写的《三字经》,“猪”之世家在二者中皆被列于中或末之位置;十二生肖中,“猪”也是位列最末。建国后及至于今,“猪”氏家族之地位不断攀升,索性被官方或民间前提至首位。“猪、牛、羊、马、鸡、狗。”——这至少说明“猪”是越来越被世间重视和喜欢了。而对于回族等10多个少数民族而言,猪,更是无异于天神般的存在,一如满人视狗为其最得力的助手、帮手一样。
“不要以为上树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历代年画中,“猪”的品相及相应年画所散发的喜庆、吉象意味,在十二生肖中当数前三。
“凤头猪肚豹尾”。论的是古人对作文要领或文质基本所愿。意在强调,一篇好文章,它的主体部分应至少呈猪“肚”子的形状——圆满,丰实,弹性十足。空洞乏味、言之无物的东西,人人厌弃。
大学时代,我曾有幸拜读过作家王小波先生(英年早逝)的随笔集,内有一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立意不俗,感性中交融理性,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娓娓道来,趣而耐读,甚是招人喜欢,直到如今仍是我这年过半百之人的枕边物。在该文中,小波先生写到了一只“猪”,写到了这只“猪”的“自由”生活或生活的“自由”,恰是他时刻憧憬又求之不得、获之不到的“人间天堂”之念,人生之遇,心灵愿景。
随着工业文明、科技文明的快速发展,在享受着工业、科技文明成果所给予的极多恩惠的同时,人们精神上的过度焦虑和疲惫感日益明显,愈益强烈。因此,猪们身上所自然体现出的被人类从精神上指认出的“老实、憨厚、知足、自得、无求、随遇而安”,以及猪仔儿们的“活泼、欢叫、稚态可掬”,乃至“貌脏实朴”、“泼辣、富态、多产(繁衍生息、子嗣兴旺)”等生活习性、体态状貌、生育事实等,俨然已被民间的某些阶层(比如“中产阶级”)提炼成了一种内涵丰富的文化指征,或精神符号。
当然,猪还是猪;但猪已不再只是猪,而成了“猪”。
正如某些古人,见山是山,见山不再是山,而是“山”。
由此,我敢断定:金铃子的“猪画系列”,无疑会大卖,热卖,一经上市,即告售罄。
“亲爱的,我昨夜梦见你变成了一只猪”

读金铃子的该册画本“清样”,真是一桩赏心悦目、兴味盎然的事情。堪称爱不释卷,喜不自胜。
记得多年前我曾在一篇评论文章中说,“好诗人,当有一颗晶莹剔透又宛若璞玉未凿的孩童之心,处子之心。”翻开画册,但见金铃子笔下的小猪或单只静立,守孤而独处;或面露笑颜,与花对看,视花为友——“花,呀的一声开了”;或二三结伴而行,与空中飞鸟对起人语——“看我们谁叫得凶,你以为你是谁呀!”;或向大千世界发出“我也是有脾气的!”之貌似郁结在喉,一吐心中块垒;或不“梦”而合,喁喁低语——“小时候我的梦想是有一辆自行车”;或清高盖世,腹诽不解自己之徒——“那些不理解我的不是猪,它们不懂一只猪的忧伤”;或成双成对,对镜自照,作自我审视状、评价态——“在没有美图之前,我们真长得不怎么样啊”……
这哪里还是什么猪啊,这分明是人嘛!
这哪里还是什么猪生活啊,这分明就是猪人生啊!
它就像我的兄弟姐妹。我们聊起各自的父母,人生理想
我们可能要聊起,站立是危险的
—— 金铃子《站立是危险的》
册中,画里,猪们或立,或行;或看,或思;或喜或怒;或嗔或怨…..画家用笔竟如此洗练,简省,老道中浸润着鲜活;文图并茂,相映成趣;猪们亦无不稚态可掬,且“童言无忌”——以“童言稚语”来消解成人话语世界固有的严肃或正经,自然有效规避了成人言说所直接引发的潜在风险——趣味上的折扣,更赋予了画面更多的喜剧色彩;以“童颜仔体”而指代成人面目,指涉成人世界,则更具童话质地,亦强化了它们的文学性、艺术性。这正是创意文本(跨界复合文本)的创新另辟、价值合成与艺术魅力所在!

在我看来,金铃子此为,既是对自身多年诗、艺、思、书、才等艺术素养存量和积淀程度的一次综合检阅,亦是对其艺术功力的调集、整合与集成表现等多重能力的一次综合考量,也不妨视之为作为文化、艺术界的创作者个体与企业界的一次跨界合作的创新型尝试,深度合作前的演习、预热。
由眼前的这个复合性文本,我自然想到了金铃子此前的西画(油画)。其数量不少、价格不菲的油画作品,有着凛冽与峥嵘的前卫意识和先锋质感,但坦率地讲,睹其部分画作时我总会有些微的视觉或心理上的刺痛感,或不适感。有时我心下狐疑——画家是不是画得太“累”啊。而现在,我之前隐约的心理压抑和视觉上的凝滞感一扫而光,内心大有“脱笼之鹄”之感,有几多次得其文本意会,禁不住笑出声来。我强烈地意识到——对于金铃子来说,当下极可能会是她真正的在个人艺术史上具有转折意义的一次拐点,或曰一次精进;标示着其在艺术人生的维度上,开始追求丰盛中的简约;在现实生活的心灵一隅,亦在同步进行着人生的“减负”。正如其过往及目前的书法作品——力可勒石,气接上古;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化繁为简,简中寓丰。以“真”、“简”、“朴”、“拙”、“稚”、“活”的整合和再度输出,刷新自己的作品面目,朝着人生及艺术的双重至境趋近,逼近。
艺术有道,心法无敌。
我认为,置于眼前的这个艺术复合性文本,既是金铃子人生思虑、机缘顿悟后的水到渠成,更是其多年一直致力于艺术探索、才艺追求的瓜熟蒂落。
我十分钦佩。
有感于此,留字为证。
2020.4.12

“飞过天空的鸟,此时多么不像我,它在飞而我不能”
飞过天空的鸟 || 金铃子
飞过天空的鸟多么的像此时的我
在文字中,打开
虚拟的翅膀,在假想中高高地飞
飞过天空的鸟
似乎有点糊涂,它未曾看清我为什么想飞
它也不知道,是谁
将我的思想按在纸上,像按住
一对翅膀
飞过天空的鸟此时多么的不像我
它在飞。而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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